马马杜

怕某天被认出来于是改昵称的某某某

遥远的歌-12

心情沉重地码字。

感谢基友能够在我一直刷手机的时候还陪着我出门。

真的全程没理他(且不是第一次)。

用对话的形式,交代一些事情吧。

————



孙妈妈口中的鬼祟人物此刻正坐在喻文州的家里。


他头发花白,看起来已是快60岁的人,背微微佝偻,身上穿的灰色条纹衬衫已经洗的发白,袖口还有一点磨损。但和他看起来略显落魄的形象不同的是,他眼中的光亮逼人,仿若一只猎豹在准备捕食。他捧着喻文州端给他的水杯,象征性喝了一口,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给喻文州讲述最近他观察的情况。


“他出狱之后去找了份物流的工作,工作强度很大,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吃饭睡觉,完全没有任何可疑行为。”老人顿了一下,仔细回忆一番,不甚确定地说“但是,我在向他的同事偷偷打听消息的时候,他同事说最近有个蛮漂亮的女生来找他。而且他俩还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按理来说……”


喻文州坐在单人沙发上,看着眼前老人的欲言又止,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。他应该是不会和女性有什么亲密关系的。


喻文州站起身,又给老人拿了一碟广式点心,轻轻放在茶几上,让老人别客气,随便吃。


“老爷子,我明白您的意思。”喻文州微微低下头,张开双手,看着掌心的纹路,淡淡地说“我知道您是关心我,怕那人来报复我。可我不怕。”他抬起头,眯着眼,似乎是想起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,脸上覆盖着暖意“有人对我说,没有做错事的人,没必要去惧怕。做错事改正了的人,也没有必要再去愧疚。不然人活着得多累啊。您说,这是不是很有道理?”


他好像又想起了更有趣的事情,说话声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。


“说这话的人,自己都是一身伤痕,却还是可以怼天怼地,毫不惧怕。”喻文州望着老爷子,他看着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,温润却不失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“您说,受过伤的人都可以张开手臂拥抱这个世界,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想呢?”


老人有不同的意见,正想开口,却无法打断喻文州看似不疾不徐实际根本插不进去的阐述中。


“您知道的,得知他出狱的消息时,我坐在机场里,刚结束了一场美妙的旅行。我并不喜欢旅行,也不喜欢西藏,但那三天,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惬意。解放我的不是大家口中的蓝天白云藏传佛教,是当时身边的人。而看到您发给我的消息时,我感觉五雷轰顶,天好像又要塌下来,那根刚刚放松的弦再次紧绷。”喻文州看着老爷子急切地想表达什么的样子,摇摇头,继续说着“我不是在怪您。我知道您是担心我,让我自己多加小心。我本来也以为我会再次陷入惶惶之中,可是我没有。我看到……我的意思是说,当时我的伙伴里有一对情侣,他们感情很好,但另一个伙伴告诉我他们之间有些事情如同定时炸弹,可在我看来,他们好像完全没受到那个定时炸弹的影响,仍然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相处着。”


“这很难得。”喻文州停下来,喝口水。而此时,老人也开始思考喻文州说的这些话,不再试图插嘴。


“当我再次陷入茫然恐慌中时,我看到了他们。看到他们,我就想起了那些事情。我终于相信,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人即便世事沉浮也可以一直乐观着,向上着,并且对世界怀以最大的善意的。仿佛一瞬间,那些阴云就消失了。曾经我必须花费大量时间来对付的问题,在几秒之内消散。”


“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。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,那不如自己开开心心过着,也给有些人多一点相信吧。”


喻文州不再说话,他看向落地窗外,那是一片红得发烫的火烧云,带着周围的一切都热情起来。老人看着这样的喻文州,沉默良久。半晌,他终于低低出声。


“你不再钻牛角尖了。”这里面好像有些欣慰又好像有些悲伤。


喻文州闻声扭头,看着眼前为了打探消息观察场地而故意穿着老旧衣服的人,微微点头。是的,他不再钻牛角尖了。因为各种难过悲伤不如意而钻牛角尖的人在世界上数不胜数,他喻文州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,可他现在走出来了。而当他走出来,才发现除了是和否这两个选择之外,他还可以自己跳出圈子创造第三个选择。人不应该给自己套上枷锁的,绝境也可以挖个地道打通。


“您也不应该钻牛角尖了。”


老人合上眼,放松地往沙发靠垫上一躺。


“也许吧。只是我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,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。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在为云逸做这一切,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。甚至是你,文州。”他张开眼,眼里精光已不再那么闪耀。


“我没办法确定我到底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原谅,还是为了减轻自己对你的负罪感。”


喻文州没有开口。有些话是用任何谈话技巧都没办法回复的,因为年龄差距太大经历差异太多,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口是完全不同含义。而即便没有这些差距,人和人的思考都太不同了。有些话没办法回,有些事没办法应,有些疑惑只能自己解开。


谈话似乎就此终结。空气里浮动着人们的叹息与无奈。那些黑白的往事,直到多年后的现在,仍然对曾经身处其中的人们带来着深远的影响。这些影响也许还会持续下去,但今天过后,那些令人期盼已久的改变终于不再缺席。


似乎过了一个小时,似乎又只是过了一分钟。老人起身决定回家。喻文州也一路随行,把他送到公交车站。


下班的高峰期,公车总是人满为患。他们等了一辆又一辆车,却始终都是满满的。老人不急,喻文州也不急。两人都安安静静地站着等车。小区四周的基础设施很完善,不远处的大超市有刚下班买完菜的上班族们,旁边的小花园传来学生们的玩乐欢笑,大马路上是连绵的喇叭声。


终于看见一辆人少点的71路公车。喻文州盯着从远处驶来的车,最后说了一句——


“无论怎样,您是一个善良的人,这毋庸置疑。”


老人笑着摇摇头,拍拍喻文州的肩膀,上了车。


他大概猜得到是谁给喻文州带来这么大的改变,放下多年心结。他在小区外面晃悠的时候,看到过好几次喻文州和一个高高瘦瘦的阳光青年同行。他们保持着礼貌而稍显亲密的距离,边走边聊。


老人向给他让座的年轻人道谢,扶着椅背坐下,尽可能地往窗户那里挤一点,给站着的年轻人多点搁脚的空间。


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多年前那场悲剧。这么多年,他已不再偏执,只是每当回忆之时,总是免不了一番后悔。如果不是他当年那么仇视LGBT群体,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。可是哪里能倒退时光呢?


下车之前,老人又模模糊糊想起,那个和喻文州同行的青年人的妈妈,似乎是有在和一个小区的人聊天时张罗着给自己儿子相亲。


定时炸弹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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